围墙外面

幼时曾学过一篇课文《山的那边》,憧憬山的那边,将山看作幼时梦的围墙,期待穿过那座山,去看外面的世界,殊不知山的那边,还是山,山连着山,如同一座天然的屏障,阻挡了儿时逐梦的道路。那时我还略带庆幸与欢喜,我逃离了那座山,跟随父母,冲破了那堵墙。

破墙之乐就如同盛世的烟花,让人欣喜若狂,但不耐烟花易冷,随着现实的清醒剂注入骨髓,语言不通,人情未识。孩童间天真而又恶毒的戏言活似喉间的鱼刺,虽不至死,却又使人难受万分。我是外来者,我不属于这里,这不是新世界,这是又一座墙。这时方认识到,城市与乡村一样,都被围墙所包围,只不过,乡村是山,城市是冷。

钱钟书曾在《围城》中说道“城外的人想进去,城里的人想出来。”爱情是座围城,方渐鸿在迎娶了孙嘉柔之后,心中仍惦念着白月光唐晓芙,不忘心口朱砂痣鲍小姐。他曾无数次痴想爱情这座城,入城后才幡然醒悟,想着逃脱,却以深陷城中,只看得见重重围墙,看不见出去的熙光。亲情是座城,方渐鸿为不辜负家人的期望,毅然乘上出国的游轮,在异国他乡潦倒失意,却也不敢跟父亲诉说。买张毕业证书,踏上回归故土的征途,听从父亲的指令,唯命是从。他一脚踏入了新世界,另一只脚又被封建家族的围城所束缚,里外不是人。

五柳先生陶渊明,看淡官场尔虞我诈,不为五斗米折腰,突破那城,走向那片田野,开启了田园诗的新境界。纵使他突破了官场的围墙,却还是困于社会的牢笼中。他塑造了黄发垂髫,并依然自乐的桃花源,以此为自己的灵魂寄托,他获得了精神上的自由,却还是逃不开生活的枷锁。

我们拼尽全力挣脱一堵堵围墙,尚不知我们目光所及,便是围墙所在之处。生而为人,在诞生之初,便于这个世界结下了不解之缘,之千丝万缕的缘分与因果,便造就了一座座我们要面对,想冲破的围墙。古有宋荣子举世誉之而不加劝,举世非之而不加沮,亦犹有所待者也,更何况是生活在当代社会的我们?人是群居动物,联系亦是普遍的。正如没有人可以逃脱联系孤身立于外一样,没有人能冲破围墙,人人都在墙之内。

既然无法冲破那墙,为何不坦然与之相处,墙中作乐,岂不乐哉?如若方渐鸿正视社会的围墙,依循尊法,他也许不会落个进退两难之地。正如鲁迅所言“无穷的远方,无数的人们,都与我有关。”社会就是一堵不可冲破的墙,为何不顺势而为,寻求心灵的那片自由天空呢?

围城之外,围城之中,正是生活所在。